美特斯邦威周成建:身价百亿的裁缝不好当

时间:2012年09月14日来源:作者:.

  在美邦股份的上市仪式上,裁缝出身的周成建向深交所赠送了一台镀金小缝纫机,他说:“我最早是一个村庄的裁缝,现在有幸成为中国的裁缝,希望以后还能成为全球的裁缝。”只是,这位身价过百亿的大裁缝,虽然历经无数挑战,取得瞩目成绩,如今却遇到了仿佛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同是服装企业的大佬,西班牙的Zara和日本的优衣库的老板都当上了本国的首富,但周成建在中国,还不为人所熟悉,虽然他创建的服装品牌美特斯·邦威已经在年轻人中风靡多年。

  像所有的浙江商人一样,周成建是一个既聪明又实干的企业家。但他创立的品牌却和其他本土服装品牌一样,遇到了发展中的“瓶颈”——为何干不过洋品牌?

  17岁时,他从一个农民工走向裁缝,靠的是聪明和果敢;28岁时,他做大自己的服装企业,靠的是眼光和勤奋;43岁时,他的企业上市,靠的是营销和管理;如今,马上迎来48岁本命年的他,旗下的高端品牌ME&CITY却几近沦陷,这是怎么了?

  受挫ME&CITY的高级裁缝

  北京西单的商业街上,围绕在苹果专卖店的两侧,有两个大型的服装品牌专卖店,一个是以抄袭闻名全球的服装业巨头Zara,另一个就是周成建新创的ME&CITY。两家都是品牌直营店,均在选址、装修、陈列、导购上下足了工夫,但是一个车水马龙,一个惨淡经营。

  在多数年轻人心目中,Zara几乎成了时尚的代名词,而他们对ME&CITY的认识,却大多停留在“美特斯邦威的高端品牌”,虽然这一点周成建并不想让公众熟知。

  一个纯英文的品牌名称(即使是美特斯邦威,也是一个洋味十足的名字)、《越狱》主演温特沃斯•米勒的代言、时尚青春的设计风格、各大城市黄金地段的直营店,以及183亿元的身家,所有这些都很难和30年前的一个温州农民联系在一起。

  1982年,年仅17岁的周成建在家乡浙江省温州市青田县开办了一个服装加工厂,或者叫裁缝铺更恰当一些。一间厂房,几台缝纫机,招呼几个做裁缝的朋友凑在一起,就是这个加工厂的全部。当时,周边方圆几公里内都没有服装加工厂,这个小小的服装厂“物以稀为贵”,旺季的时候,几个人需要加班加点,在煤油灯下赶制服装。当时的周成建身兼老板、裁缝师傅、业务员于一身,不急着赶制服装的时候,他就到全国各地去拉订单。

  4年后,周成建的现金资产有了9000元,可做生意失败导致的负债却有30万,重压之下他干脆放手博天下。

  1986年,周成建来到了温州妙果寺,这个后来走出无数服装商人的地方。当时的温州妙果寺是一个大江南北商贾云集的地方,是政府为个体户特批的一个贸易市场。那时的妙果寺,天还没亮,门口就会聚集很多来自全国各地进货的商人,而妙果寺有店铺的经营者,往往会在家里办一个加工厂,白天热销的款式,晚上加班赶制,第二天再销售。周成建和他们一样,从老家请来了几位裁缝,也在白天卖货,晚上赶制服装。

  巧干加苦干,8年后,周成建创建了“美特斯邦威”品牌,投资400万成立了温州美特斯邦威有限公司。又过了14年,美邦服饰(002269,股吧)A股上市,周成建的资产超过百亿。这个看似励志的创业故事似乎已很完美,但周成建这个温州商人的成长史却没有就此停住。

  如果主打廉价的成都小吃,有一天宣布要做俏江南那样的高端餐饮,你会接受吗?这可能远不如俏江南宣布做一个便捷快餐连锁店,来得理所应当。不仅是餐饮品牌,包括服装品牌在内,由低端品牌往高端品牌发展成功的先例几乎没有。但周成建并没有退却,因为他相信爱拼就会赢,他30余年来的成功也说明了这一点,于是,美特斯邦威有了个亲弟弟——ME&CITY。

  然而,这次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周成建。2009年ME&CITY的销售目标是20亿元,最后却只卖出3.5亿元,2010年、2011年业绩也是连续亏损。通常一个新品牌的培养期为3年,3年期限一到,业绩却不见起色,周成建也有些坐不住了。

  现在,南京的ME&CITY旗舰店已经人去楼空,周成建也在媒体上很坦诚地承认自己在发展上作出了错误决策。不过周成建认为,新品牌的不成功更多的是由于管理层的执行出了问题。曾经在一次高层会议上,周成建愤怒地批评下属的作风是“三蛋一不”,即混蛋、王八蛋、瞎扯淡以及不作为。

  而周成建的员工却在私下称呼他为“暴君”。

  “暴君”的聪明和孤独

  周成建的聪明是大家公认的。

  8岁开始,周成建因为思考问题总是相对活跃,便按照父亲的安排打理家中的小杂货店。这个小朋友的生意做得非常不错,每年都有上千元的收入,这在20世纪70年代的中国农村已经是相当富裕的了。

  直到初中毕业,周成建一直在做这个小杂货店的老板,没有任何变化,天生不满足现状的他向父亲提出了学手艺的要求。父亲通过关系将周成建送到当地一位很有名的裁缝那里,就是那时,周成建的天赋完全显现了出来,别人几年才出师,周成建用一个月就可以跟着师傅上门给人家做衣服了。

  这之后的40年,就是周成建在服装行业大展宏图的时段。

  一次,周成建突发奇想,将西服的袖子剪短一截改成夹克,结果大获成功,他开始了向休闲服饰的转型。后来,福建石狮一批商人制作的风雪衣、夹克衫,在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走俏全国,周成建在此基础上,改良了自己的休闲服,再次大卖。仅一年时间,周成建就赚了400多万。

  只是,人无完人,周成建有着明显的短项——因为激情而粗暴、因为聪明而自负、因为成功而偏听。他认为,在美特斯邦威的企业发展和经营管理中,“不允许别人有想法,只允许帮我落实”。

  美特斯邦威的一位管理人员曾经提出与周成建意见不同的方案,周成建差点儿拿起杯子砸他,此人不久便离开了公司。

  周成建的坏脾气可能是其企业人事变动的主因之一,那时做老板的周成建愿意周六、日都上班,愿意背井离乡去上海发展,但他的员工未必愿意。其间,不少员工开始流失,美特斯邦威发生了6次人事震荡,很多员工都反映,“周总脾气不太好,有点儿暴躁。”

  “粗暴”的周成建快成了孤家寡人。

  周成建的性格遗传自他的父亲,在周成建眼中,自己的父亲不啻于一个暴君,从小到大每当自己犯了错误,就是一顿简单粗暴的打。

  周成建曾说最痛恨自己的坏脾气,“脾气太大,若干年前就像个暴君,经常无缘无故把大家骂了。”

  美邦服饰上市后,周成建控股70%的上海华服投资握有80.6%的上市公司股权,这还不包括他女儿的持股。每天股价波动一毛钱,周成建的身家就会有巨大的变化。这种让资产保值增值的压力,搁在谁身上都可能产生让人性扭曲的力量。

  况且,周成建想要的不仅有利,还有名。

  一位美特斯邦威的离职高管认为,周成建一些大手笔但错误的决策,很大程度上是脱离了基本的商业考量,相比能赚多少钱或赔多少钱,他更在意这个项目是否足够风光,能赢得面子。

  “不走寻常路”的怪才

  名利,凡人所欲也。

  周成建的名利之路,正如美特斯邦威的广告语一样——不走寻常路。

  和当时大多数的妙果寺商人一样,周成建一开始的服装生意是做西服。他从老家请来几位裁缝,白天卖货,晚上赶制服装。一次,周成建将西服的袖子剪短了一截,就是这次偶然的失误,让他突发奇想,将西装袖子改成夹克袖子,衣服的下摆也改成了和袖子同色的布料,没想到,这批衣服竟然卖得很好。

  周成建还开辟了温州零售业的一大创举:明码公开成本价。1994年,美特斯服饰新店开业的当天,周成建公开店内所有服装的成本价,包括面料、纽扣、电费、税务等,然后由消费者定价,只要高于成本价哪怕一元钱,都可以成交。现场的火爆程度可想而知,“太疯狂了,原本只有一个门的小店,不得不将后门也打开,媒体也争相报道,所有的衣服全都卖掉!”

  1995年4月,第一家美特斯邦威专卖店即将在温州五马街开业,周成建又琢磨出了一些“歪点子”:开业当天,温州五马街全部铺上红地毯直通“美特斯邦威”专卖店;招收30个服务员做候选,让消费者来选择真正合适的服务员,消费者也可以获得7折的销售价格。开业当天,“美特斯邦威”便声名大震。

  和大多数服装企业的老板不同,周成建并没有满足于做个规模不错的代加工厂老板,而是一步步地做产业升级。

  当时,温州妙果寺服装商人的固定模式是有钱先建工厂,不管利润多少,到最后总能盈利。这样的思路在那个“品牌”还不是服装竞争焦点的年代是没有错的。但是周成建觉得,如果按照这种模式走下去,自己必须要有大量的资金来扩大工厂才能满足市场急剧增长的需求。然而,服装加工生产行业根本无核心技术可言,国外服饰获得市场的重要原因就是品牌以及营销周期。

  鉴于此,周成建大胆设想,把生产和销售环节外包给其他企业,自己仅留核心部分,包括品牌、设计、推广等。当时,几乎没有人看好周成建的这一经营模式,同行戏称美特斯邦威是“皮包公司”,甚至有人断言,他的企业只能维持3年。

  时间证明,周成建在这一点上走在了前面。

  在施振荣的“微笑曲线”中,设计和销售处于曲线的两端,是经济附加值较高的环节,而生产加工则处于曲线的中间,是经济附加值最低的环节。美国学者罗杰•内格尔在“虚拟经营”的概念中也提到“企业通过业务外包和特许连锁的方式进行商业活动”。

  虽然,当时周成建的脑海中并没有“微笑曲线”“虚拟经营”的概念,但凭借商人的直觉,周成建还是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在今天商学院MBA的教材中,NIKE就是这一概念的活体案例,而国内的商业案例则是美特斯邦威。

  有钱也难办的N件事

  2008年,美特斯邦威登陆深证中小板上市。持有上市公司大部分股权的周成建,身家一下子由上市前的60亿元增至161亿元。

  对于高度控股,很多人评价周成建“很爱财”,认为他将所有的财富都紧攥在自己手中,不肯放开。虽然周成建对此的回应是要实现更大的目标,但事实就是他高度控股,掌握了很多钱。

  虽然如此,周成建驾驭这艘服装航母,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请明星代言是周成建的常用武器,也是过去10年不少民营服装企业成功的武器。当初主打周杰伦“不走寻常路”的广告火爆一时,促使销量大增。可是后来,请更多的明星,甚至国际巨星的效果都大不如前,消费者在服装选择上,已过了盲目跟风的时代,尤其是高端服饰。

  要变化,要提升,谈何容易?

  目前,在美邦内部唯一带有总监职位的外籍人士是“祺”品牌的法国设计总监(这个品牌并未取得成功),但是他却不属于管理层。目前企业的管理层基本都是美特斯邦威的元老级员工。这群人忠诚度有余,但自我革新的动力显然不足。

  美特斯邦威曾被视为中国最接近Zara的公司。为了了解Zara的运作模式,周成建还专门把一些订单交给Zara在中国的代工厂,自己也到这些工厂详细了解整个运营过程。

  但在学习运营经验之后,最关键的数据——销售速度成了周成建最大的难题。消费者为什么要买你?——品牌弱于对手,知名度从零开始,价格、做工也不强于对手,设计上更是有不小差距——ME&CITY的失利几乎是定局。

  一位常在周成建身边的美邦员工说:“他很着急,着急品牌有没有提升,管理体系有没有提升。”

  现在,这个不到50岁的中年人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美特斯邦威的品牌和管理仍然没有提升的话,美特斯邦威在一线城市就会被跨国公司边缘化。“就像他当初打倒佐丹奴一样,以后也会有人打倒他。”

  周成建的个人魅力,在美特斯邦威的创业初期,曾经带领美邦走出国内第一休闲服饰品牌的成绩,但是,在一个品牌想要实现长久的可持续发展、以基业长青为目的的时候,周成建的个性还能否化解未来美邦的各种危机,尚不可知。

  周成建

  上海美特斯邦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知名休闲品牌美特斯邦威的创始人。他所创立的美特斯邦威被称为“中国服装界的黄埔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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