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断的楼层、消防水管、消防通道……配套的消防设施一应俱全之后，一部分企业却“忽视”了办理营业执照。在全市无证照制鞋企业大整治的背景之下，新办尤其是在民房里新办一家鞋业企业，必然要经历“百般考验”。而在闯过层层险阻之后，或许温岭的制鞋业将迎来崭新的面貌。
小企业和下游产业艰难转型
林桂炜涉足制鞋这一行已经8年有余，尽管规模没有做到很大，但在洋肚村也已拥有一间工业厂房，事业小有所成。
年初的“一把火”让温岭真正认识到了安全生产的重要性。在随后的消防安全整治过程中，因为厂房面积受限，林桂炜按照整治要求将“踏鞋帮”业务单独进行了梳理。紧邻洋肚村的八份村成了他的首选，两处相隔仅三四百米，因此生产并不会受到明显影响。在林桂炜看来，这本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八份新村却是一个住宅小区，房屋均是民房性质，按照相关规定，民房是不允许新办企业的。这样的规定也是一种无奈，因为在多次消防安全和无证照企业整治排查过程中，记者目睹了很多车间住人、过道不通畅、没有额外逃生通道、工人在车间吸烟等现象。但在寸土寸金的温岭，小企业根本负担不起巨额的购地费用。为了谋求生存和发展，民房便成了小企业、小作坊的最佳经营场所，尽管这样并不合法。
于是，林桂炜也跟大多数人一样，租了4间民房设置了一个“踏鞋帮”的生产车间，却没有意识到，他的营业执照地址是在洋肚村，而不是相邻的八份村。在该镇5月13日的无证照企业排查中，林桂炜的“踏鞋帮”车间因无照经营被暂时关停。在工商部门工作人员的建议下，第二天，他递交了个体转公司的申请，希望将“踏鞋帮”车间转成分公司性质。
在此期间，因鞋帮生产中断，林桂炜只能将整个厂都先关停下来，等待相关部门的回复。据他介绍，这一停，损失将达到近百万元。对于一家小企业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打击。而按照相关规定，他除了另行租赁厂房外，只能搬迁回原厂并重新进行整改，直至合格。
除此之外，这条制鞋的下游产业链也受到一定的冲击。例如，对于浙诺尔鞋业而言，最明显的便是鞋跟、鞋眼等配件的货源有所减少、价格明显上涨。
博洋鞋业的蔡建华也有相同的感受，现在上游加工行业的小厂越来越少，同时新办企业只能使用工业厂房也使外加工的成本有所提升。“温岭的鞋企基本都有外包的业务，比如‘踏鞋帮’、配件生产。”蔡建华说，淡季时博洋鞋业可以在企业内部完成从鞋辅料加工到一双鞋生产出来的全部流程，而一旦到了旺季，生产能力必然是跟不上的。这样，生存下来的上游加工行业小厂的生产成本上涨，最终还是要由生产成品的企业来承担。
与浙诺尔鞋业相反的是，蔡建华觉得今年在招工方面与其他镇(街道)相比明显难招得多。喜得宝鞋业的杨于华也表示，尤其是年初开工时，因鞋业整治而流失了相当多的工人，那些工人在回到温岭后发现短时间内企业无法开工，便抱团前往温州等地寻觅新的工作机会。
市场秩序悄然好转
无证照企业的整治，在打击一部分存在消防安全隐患的企业的同时，对于规范市场秩序也有着相应的好处。
记者从工业企业数据监测平台随机抽取了3组(个体经营户、规模企业、处于两者之间的一般企业)共30家浙江省温岭市泽国镇制鞋企业2013年的年产值和用电量，统计数据显示，规模企业每消耗1度电能生产出价值105元的产品，一般企业每消耗1度电生产出来的产品价值为81元，而个体经营户每消耗1度电生产出来的产品价值仅为11元。从统计学上来说，尽管因为是小样本使结论缺乏足够的精度，但从宏观层面上能反映出大致的情况，小企业、小作坊包括无证照企业消耗同样的能源生产出来的产品价值与大企业不可同日而语。
而另一方面，无证照企业却有着偷税的先天便利性。“无证照企业因偷税、漏税而降低的成本使产品的定价可以比正规企业同类产品的定价低得多，这样就会形成‘价格战’的恶性循环，对于其他企业做强是不利的。”浙诺尔鞋业的林明标认为，尽管大企业与小企业之间的客户群体并无交集，也就是小企业减少并没有给大企业带来诸如订单增加等影响，但无证照企业的整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同质企业之间的无序竞争，其中在企业的用工秩序上体现得较为明显。
“制鞋业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大多数鞋厂都需要几十上百的工人。对于一线工人而言，往往更看重工资的多少，而不是企业的大小或者生产环境的优劣，毕竟工人的流动性很大。”林明标说，在实际的招工过程中，往往会碰到这样一种情况，比如一家正规的企业考虑到长期的良性运作，开出的月工资一般不会波动太大，以3000元为例。但是一家无证照小企业、小作坊在生意旺季的时候急缺人手，就会给出高额工资，有可能是4000元甚至是5000元，而旺季一过，一般就会结清工资不再留人。这种“悬赏式”的招工方式对于小企业来说已经驾轻就熟，也没有对企业本身造成生产成本上的压力，因为旺季的高工资是从淡季“拆借”过来的。而如果一段时间内收入持平的话，工人也乐得忙一阵闲一阵。
“大企业为了稳住人心，只能跟进涨工资，这样就导致了用工市场的混乱，变相抬高了工人的整体工资水平，增加了企业的生产成本。”林明标表示，在经历上半年无证照制鞋企业的整治之后，工人的工资波动程度与往年相比明显趋于稳定，今年也是浙诺尔鞋业招工最为顺利的一年。对此，民生鞋业的林云明也有同感。
“对于出口型企业来说，不管是大企业还是小企业都需要整顿的一个理由是，可以使国外客户放心。”林明标解释说，近年来温岭的负面新闻太多，像“三合一”、劳资纠纷之类的问题频频被媒体曝光，而国外媒体在报道中国的新闻时往往戴着“有色眼镜”，这样就使世界各地的客户对温岭的所有企业持有偏见。“国外客户在评估一家合作企业的时候要求一向很严，除去产品的质量好坏、生产车间的整洁与否，还有一项社会责任检验。若是一个地区频频出现负面报道，客户就会对企业有没有负起应尽的社会责任产生顾虑。”林明标说，今年上半年国外客户在向浙诺尔鞋业下订单的同时，就对浙诺尔鞋业重新进行了社会责任的评估，且要求更加严格。
尽管顺利通过评估，但是林明标觉得，制鞋业不管企业大小进行整顿之后，消除消防安全隐患，建立一个规范的市场秩序，对所有企业都是有积极作用的。当所有企业都处于一个公平的平台上竞争，企业才会源源不断地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